漫画付业兴倾诉人：媛媛时间：3月28日方式：电话连线记录：爱周刊记者戎华为保护当事人隐私，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，文中人物皆为化名，请勿对号入座人物：哲文 大栗 媛媛关键词：重逢 离婚主题：当年吵到不可开交的时候，我就暗下决心，跟这个人一刀两断。有多远我就走多远，远到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。六年没见过面搞完卫生，我把“正在营业”的牌子挂在店门上，转身时感觉马路对面有个人好像正盯着我看。是大栗。他把车停在对面巷子口，正倚靠着车门看着我。见我看他，他锁了车就走过来。“你给我的定位地址不准，我在附近兜了好久，给你发消息也不回，我翻你朋友圈研究半天，才找到你这家店。”一见我，大栗就开始喋喋不休。我指了指桌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：“没电了，昨晚忘了充。”我和大栗已经六年没见过面了。当年吵到不可开交的时候，我就暗下决心，跟这个人一刀两断。有多远我就走多远，远到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。我辞了职，房子退了租，买了张机票去了广州。我能想到逃避一个人的唯一办法，就是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重新开始。我不辞而别，大栗发疯一样地找我。他试图从我闺蜜那打听行踪，又不停给我妈打电话，想套出一字半句。我铁了心斩断过往，他什么都问不到。我到广州的第一个星期，闺蜜告诉我，大栗半夜酒驾撞在了护栏上，幸好人没什么大事。后来，我索性不闻不问。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，努力把大栗从记忆里抹去。一起看过的电影，我忘了。一起拍的合影，我删了。最后一次吵架时大栗说的绝情话，我怎么都忘不了。那些话就像一根根有血有肉的刺，随着时间，恣意生长。每年的六月是最难熬的月份。我们的生日都在这个月。一到六月，那些深藏心底的过去，就跑出来搅坏我的情绪。一点办法都没有。再次见到大栗，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。持续一周的重感冒，虐得我不轻。气温已经走高，逛街的姑娘开始穿短裙了，我为了对抗感冒，还裹着羽绒服。这种憔悴样被大栗撞个正着，我不甘心。大栗看上去变化不大，比六年前胖了一点，过去不喜欢穿西装的他，这天却穿着白衬衫黑西装，漆皮的鞋，看得出事业不错。他在店里转了一圈，问我店里生意如何，房租贵不贵。我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，连回答的精力都没有。气氛略显尴尬。大栗昨天晚上刚在微信上加我，今天早上就站在我眼前，我有些恍惚。第一次重逢的地方开车出去转转是大栗的提议。我想着赶紧把他支走，省得周围熟人撞见了问长问短，就同意了。 店员小鞠一来上班，我就抓起车钥匙往门外走。大栗不说话，跟着我出了门。“开我的车吧，你的车小。”他坚持开他的车，我就把钥匙丢包里，拉开了他副驾的门。等红绿灯的时候，大栗侧过头看我，忽然冒出一句：“你老了，脸上都有褶子了。”他的一句打击让我满血复活。“你才老了。我是昨晚没睡好，最近感冒状态不好。你比我老好不好。”“嗯，虽然你老了，脾气还跟以前一个样子。”大栗腾出右手，想揉一揉我的头发。过去交往那会，他经常这么做。还没等他的手靠近，我就侧过身子躲开了。大栗缩回右手，又搁在方向盘上。“你是要带我去哪儿转？”我问他。“茅山。”说出这两个字，大栗就沉默了。茅山是我们第一次重逢的地方。2006年夏天，我在的那家公司去茅山附近培训，大栗跟朋友去玩，我们就这样“意外”撞见了。认出是我，大栗激动地哈哈大笑，就差跟我击掌相认了。大栗是我童年时候最要好的小伙伴。那时，我爸妈在县城里上班，把我丢在了乡下姥姥家。漫长的寒暑假，我经常坐在路口眼巴巴地盼着妈妈来看我。经常，来找我的不是妈妈，而是大栗。他总能带来些好玩的东西，替我打发无聊。有一次，大栗从树上摘了一大盘子桑葚，端给我吃。我们一口一个，吃得嘴唇发紫相互嘲笑，然后一起钻到房里去找外婆的镜子做鬼脸。大栗调皮，经常被他妈妈揍得嗷嗷直叫。他一在我面前诉苦，我就替他妈妈说话，让他以后乖一点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，大栗妈妈特别喜欢我。只要我去，她就给我包饺子吃，而且馅儿大皮薄，吃起来特别过瘾。那时候，物流没现在这么方便，有人送了大栗妈妈一捆甘蔗，我一去他家玩，他妈妈就削给我吃。我手上的那截甘蔗总是比大栗的长出一大截。那时候，我觉得他妈比我妈还温柔。后来，我跟着妈妈到县城念书，跟大栗一家断了联系。2006年在茅山偶遇大栗，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丢下爬山的小伙伴，拉着我一口气开了200公里的路，带我去见他妈。“我妈念叨了你很多年，她可喜欢你了。”感情升温得太快往事一幕幕，就像点了播放键，完全停不下来。到乡下，已经快11点了。大栗妈妈见到我，惊得嘴巴半天都合不上。“怎么样，没想到吧。我在茅山遇到的，一路给你拉了回来。”大栗像打猎归来炫耀猎物一般，向他妈显摆着。拉了半个小时家常后，大栗妈妈翻箱倒柜，找了两条新毛巾给我洗脸洗脚。怕我睡别人家的床不习惯，他妈翻出新的棉花、被套、床单，把床铺里里外外翻了一遍。等我躺下已经是夜里一点了。很奇特的一天。白天我还在茅山听公司培训呢，晚上已经在一个失联多年的小伙伴家了。第二天起床，我看到门口晾衣绳上，挂着的是我的衣服。大栗妈妈起早帮我把脏衣服洗了。那次重逢，我和大栗感情升温得太快。横亘在我们面前的，还有很多问题，只是我们那时候看不见。当时，大栗在上海开了家火锅店，生意做得不错。我在南京上班，距离是我们面对的第一个难题。大栗和朋友合伙，在南京复制了一下上海那家店的模式，可是并不成功。找的合伙人不靠谱，精力根本不放在生意上，而大栗在上海又鞭长莫及。半年后，店盘给了别人，这次投资，大栗损失了几十万。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大栗的强迫症。他偏爱纯白的床单被套，我喜欢花花绿绿的床品。每次我换了鲜艳的床品，大栗就忍受不了。我说他偏执，他说我不谦让。为了这件事，我们从住在一起一直吵到分手，最厉害的一次，我把家里纯白的床单全剪了。那天，他气得一夜都没睡，在沙发上坐了一宿。我妈不喜欢我跟大栗一起，理由竟然是因为大栗的爸爸。大栗很小的时候，他爸爸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，还生了一个儿子，很少回家了。“有这样的爸，说不准大栗以后会怎么样对你。”不管我好说歹说，妈妈就是固执地不同意我和大栗在一起。与他谈恋爱的两年，我跟我妈一直处于冷战状态，关系紧张。我在大栗手机上看到他和一个女人的聊天记录。当时，我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。那几条聊天记录将我扔到了北极，我既心寒，又碍于面子，不想跟大栗撕破脸。在与大栗摊牌之前，我找闺蜜陪我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。那时的我和他，不懂得退让，像掉进了怪圈。我总是认为，既然他爱我就该懂我，不懂我就是不够爱我。我们各自的事业都做得特别好，也就造成了不愿低头的倔脾气。大栗知道我怀孕了竟然没告诉他，知道我已经偷偷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，气得一巴掌甩在我脸上：“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。”我把手里的玻璃杯摔在桌子上，碎玻璃划破了我的手，鲜血直流。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，把满是鲜血的手拍在了他脸上。那样的绝情话，让我除了远走他乡，永远地躲着他之外，再也没办法消化了。太久没见，想你了这趟去茅山，算是旧地重游？这样的旧地重游，又有何意义？狭窄的车厢里，熟悉的感觉都被唤醒了。大栗企图抓着我的手，我严词拒绝了。我让他以后不要来找我了。“这几年我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，听说你在外地早结婚了。昨天才听说你又离婚了，一个人带着孩子回了南京。”“我的事都与你无关。我们就在网上聊聊天，知道彼此过得好就行了。”我让大栗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。因为我不需要。我从他的话音里听得出来，他已经大概知道了我的近况。我和哲文的婚姻，只能说是不幸。婚后的第四年，哲文和前女友开始旧情复燃，直到把我们的家拆散了。“你过得这日子算好吗？ 你一个人带个孩子，连个家都没有，这叫好吗？你为什么不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，你把孩子教育得再好，你的人生也是残缺的。你这样不行的，你才三十五岁……”大栗问我，是不是打算以后就一个人孤独终老了，是不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一生了，我被他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，心里早已翻江倒海。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挺简单的。每天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，儿子去上幼儿园，我就去店里打点一下，生活倒也平静。离婚之后，我一直劝自己知足。“别傻了。孩子长大了会离开你。到你老了，你难道还是一个人过？”我不知道，大栗怎么几句话就问出了我的现状。小时候，他就是这样心疼我的。有一天下雨，我没带雨具，他带了一个雨披。他让我躲在他雨披下面，然后抱紧他，就那么一路为我遮风挡雨。我有些后悔，昨天不该手欠加他好友的，不该暴露我太多的信息给他的。可他已经找过来了，他说他最近要在南京谈生意，问我能不能下周过来蹭蹭饭，看看我儿子。我说不能，不要再来了。“我们都好好地生活，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。”“你没把我当朋友，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，难道不能来看看你吗？”他借口合情合理，我不知道怎么拒绝。我忽然想起来，关于大栗的近况，我几乎是一无所知。我忍不住问了问他的家庭情况。“我和她相亲认识的，有两个孩子，一儿一女……我好久没回家了……”大栗欲言又止。“为什么好久没回家？”“生意太忙，没时间回家。”大栗的理由，让我无法相信。如果真忙到没空回家，为什么有空拉着我去茅山玩？大栗忽然语气变得格外认真：“我很累，你会不会收留我？”茅山归来，我翻了翻大栗的朋友圈，他晒了一张茅山风景照，配的文字是“太久没见，想你了”。记者手记：重逢总是会贪图一时新鲜，很快老问题会接踵而来。这样的感情，还是早点掐灭火苗为好。